陕南安康山城有四座桥,最古老的桥是一桥,连接着安康繁华的山城中段,最年轻的桥是四桥,现代派儿。四桥连接山城下段,桥身五个彩虹状的半圆浮在桥上,高大华丽,每到夜晚总是闪着多彩的灯光,甚是美丽,由此这桥也成为安康地标式建筑。
早走一桥,是安康人的一大幸事。一桥下是汉江公园,是晨练之地,也是遛鸟、售鸟的市场。公园里松树下有认真研习打太极的大爷大妈们;竹林边,有带着孙子孙女出来溜达闲逛的阿姨们;凉棚里,拉板胡地拉板胡,谝闲谈地谝闲谈;桥下汉调二黄的歌声唱出历史悠远;水中摸鱼戏清水的大哥们其乐无穷;江渚拍鸟的爱鸟人齐聚蹲守;江滩寻奇石的市民三五成群,好一派热闹蓬勃的景象。
逛了一桥远眺江面后,还可逛鸟市。居住在汉水之滨的安康人,是幸福的人,这里老人的晚年生活,有水声、歌声、鸟声陪伴。
公园人行道两边,就是遛鸟、兜售鸟的市场了。遛鸟的老人,把鸟笼挂在道旁的树上,树下就是一字排开的鸟屋兜售人。笼子里的鸟儿叫,惹得路边的鸟儿闹,闹着叫着,百啭千声,惹人怜爱。市场人头攒动,熙熙攘攘,乐得就是这一叫一闹。闲逛的人们蹲下来挑挑鸟屋里的鸟儿,又立起身,逗逗鸟笼里的鸟,然后和遛鸟人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谝闲谈。
市场里的鸟,大多就是画眉、八哥、鹦鹉、珍珠鸟之类的了,多为爱鸟人养殖的宠物鸟繁衍的后代。江边公园人行道两边排满了各式各样装着鸟儿的笼,囚在笼子里的鸟儿迎着朝晖,和公园竹林里、松树上、柳叶深处的野生画眉、喜鹊、麻雀、斑鸠、点水雀一起对着吵嚷,此时的汉江公园沉浸在一片莺歌燕舞的鸟鸣中。清澈的汉江,悠悠流淌、淙淙水声,和弦着鸟鸣,让人有身处自然深处之感。
经常逛鸟市的我,也识得些许鸟儿。在这市场上鹦鹉中最常见的有虎皮鹦鹉、牡丹鹦鹉、小葵花凤头鹦鹉、和尚鹦鹉。搭眼看虎皮鹦鹉,活像一只小老虎,在笼子里龙腾虎跃,不时翘首在横杆上望行人,跃跃欲试;牡丹鹦鹉,头和脖子是桃红色,其余都是绿色,看上去就是绿叶上一朵艳丽跳跃的牡丹,颜色鲜艳、活泼好动,这种鸟也叫“桃面爱情鸟”,是一种非常喜欢群居及亲近人的鹦鹉,难怪喜欢它的人多。一位中年男子的几十只鹦鹉,毛色鲜亮,每只都机灵可爱,一老者蹲在摊位前和卖主讨价还价三四个轮回,卖主给了最低价——一对一百块,老者起身就走,边走边回头,卖主也不喊,招呼别的客户去了。老者在其他鹦鹉摊位蹲了半天,又折回身子,掏了一百块,逮了两只鹦鹉就走。
一只八哥,在鸟笼子里上蹿下跳。这只黑色的八哥其貌不扬,路人很少关注,主子急了,提起鸟笼来了一番才艺展示,对着八哥说:“早上好”八哥接着说:“早上好”主子又说:“汉江美”八哥就说“汉江美”,一时间他的摊位前挤满了人,都来欣赏这只能说会道的八哥。大家都逗八哥:“你好”八哥回应了一句。有的人故意叫:“你坏!你坏!”只见八哥对着那个人连声喊:“你坏!你坏!”乐得一圈的人哈哈大笑,最终一位老大爷用2000元提走这只八哥,他说,儿女都在北京工作,他和老伴需要八哥陪他们说说话解解闷。
夜逛四桥,是安康人一大乐事。桥下便是江滩公园。华灯初上,霓虹闪烁,四桥的五道彩虹,卧于桥上,变换着色彩,把半个汉江映照成一个缤纷的彩池,随便捡拾一块石头掷入池中,就荡起一朵五彩的莲花。立在四桥望一桥,一桥似一抹浮云,金黄金黄的浮云,悬在汉江上。此时的汉江,宛如一个弯弯的月亮,扣住了江南江北不夜城,月亮的上角勾着一桥,下角粘着四桥和四桥上的彩虹,好一派夜色阑珊、天上人间的美景。
感受完四桥的霓虹闪烁,顺便逛逛堤上的夜晚小吃摊和菜市场。
晚风吹,汉江吟,萤火闪。霓虹灯下的长堤像是一条沉睡的金龙,水西门一直朝着四桥蜿蜒而去。晚上锻炼的安康人最喜欢走长堤,堤上总是人来人往、熙熙攘攘。堤两边摆满了菜,都是来自汉江两岸的农家山货,摆地摊的大都是大爷大妈村姑村嫂,她们用彩条布铺在地上,把一些自产的农家特色摆在上面。“旱黄瓜”全身挂着刺,白胖胖的,像一个个玉娃娃,熟睡在彩条布上;顶着黄花儿的长长绿黄瓜,陪衬在“旱黄瓜”身边,一胖一瘦,相互对比显示着自己的优点;一串串的绿花椒,带着绿叶带着刺,飘着诱人的椒香;小巧玲珑的红金瓜和大肚皮的黄南瓜堆在一起,乍一看,看成一群大罗汉和小罗汉摆龙门阵哩;三两把韭菜、四五捆小葱围着一大捆“野蔊菜”,巧手的村姑把菜围成艺术品。打扮时髦的村嫂,头戴着白帽子,脖子挎着手机,不停地吆喝着:“甜西瓜甜梨甜香瓜,都是黄土地里长的瓜,吃一口甜掉牙”,她的地摊上都是安康土生土长的瓜,小凳子上还摆着切好的瓜,供购买者品尝。几位安康老手艺人,簇拥在一杆路灯下,摆开了他们用龙须草、麦秆、棕叶、青藤编制的娃娃玩意儿,棕树叶子编制的绿色的蛐蛐、蜻蜓、青蛙,随便朝堤下的草丛里一丢,难辨真假;麦秆编制的雷峰塔、帆船、小背篓惟妙惟肖;泥捏的,现场捏,捏出来的十八罗汉,挺着大肚皮,笑看江堤上来来往往的安康人;一组涂了颜色的“三打白骨精”泥捏,摆在一座假山周围,吸引着一群牵着大人手死活不走的娃娃们;竹片削制的猴子,穿上线,一扯,就能翻几个筋斗,荡出几圈圆弧,逗得男娃娃扯着父母亲的后衣襟闹着要买;卖竹笛的老头身上缀满了长长短短的竹笛,嘴里含着几支,找江堤上娃娃最多的地方转悠,边转边吹,吹出蛙叫、鸟鸣,吸引着这些只会玩游戏、玩电子玩具的娃娃们,掏出自己的压岁钱买上好几支,江滩公园上满是蛙声和鸟鸣。
江滩公园在江南,这里也叫安康东坝,从古到今,东坝就是产菜区,居住着一群菜农。远古时期汉江在这里回旋,淤出了一块肥沃的沙土地,成为种菜的良田,祖祖辈辈的东坝人,在这片肥沃土地上种菜供给安康城区居民。江滩夜市场,就这样自然形成。鸟市、菜市,都是安康人幸福的烟火市。
月亮升起来了,江风更凉了,江堤地摊慢慢地散了,摆地摊的人们自觉清扫江堤。一江清水带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倒影向东缓缓流去……